《公園城市》書封 江蘇人民出版社 供圖
2019年12月31日下午，江蘇揚州召開全市領導干部會議，宣布江蘇省委對揚州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調(diào)整的決定。原揚州市長夏心旻接任揚州市委書記，謝正義不再擔任揚州市委書記。此前一天，12月30日，謝正義趕赴南京，就任江蘇國信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
至此，謝正義告別了揚州——這座他曾工作了長達10年多的城市。
這十年來，他先是擔任了兩年半的揚州市長，隨后接任揚州市委書記。在揚州市委書記任上的這8年多，特別是其任期的后半期，“公園城市”建設是謝正義親自推動的其中一項重要工作。
大概從2014年起至今，揚州全市共建設350多個公園，其中，主城區(qū)共有大大小小的公園200多個。揚州公園之密集，已幾乎達到“10分鐘可達”的程度——無論是居民走路、騎行還是開車，約10分鐘的時間，都可以抵達附近一座公園。
這一大力度的公園建設一度引發(fā)熱議。土地金貴得不得了，還花那么多錢來建公園，值不值得？建這么多公園，不如招引一兩個大項目來得實在，這是不是在搞形象工程？……此類議論至今仍有余音。
揚州是一座擁有2500多年歷史的名城，私家園林是這座城市的驕傲和名片。外界一度難以理解，為何市委書記這么醉心于建造城市公園呢？
2019年年初，由謝正義撰寫的一部名為《公園城市》的新著在江蘇人民出版社公開出版。在書中，他不僅寫了揚州在公園城市建設的探索，也寫出了他對現(xiàn)代城市規(guī)劃與建設、公共空間的營造與價值，以及到底何為“美好生活”的理解。可以說，這本書融入了謝正義作為城市主政者對所治下城市的深度思考。
當年四五月份，澎湃新聞（）就此話題，多次與謝正義進行了深入交流。
“我有一段相對連續(xù)的時間來思考和研究同一座城市（揚州），也有一個連續(xù)的時間參與公園城市建設從謀劃到實施到初見成效的全過程，《公園城市》這本書就是我們這幾年在建設公園城市過程中的一些實踐和思考的總結(jié)和梳理?！敝x正義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說，某種程度上說，這本書不是心血來潮一時“寫”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多年“干”出來的。
2019年5月17日，澎湃新聞刊發(fā)了上述采訪的一部分成果，并先后刊發(fā)了兩篇文章，分別是：《5年興建350個公園，揚州從園林城市向公園城市轉(zhuǎn)身背后》，《揚州市委書記出新書解析：我們的城市為什么有那么多廣場舞？》。
這原本是一組3篇報道，但在刊發(fā)前的最后一刻，謝正義通過江蘇人民出版社相關負責人傳話并委婉提出，能否不刊發(fā)第3篇報道？用的是征詢的語氣。他給出的理由是，只想低調(diào)做一些實在的事，自己并不想成為媒體和輿論關注的焦點，更不想讓外界誤以為是在“炒作”。就這樣，這篇對話稿，在當時并沒有公布于世。
在與澎湃新聞記者多次溝通時，謝正義顯得非常謙和。對于記者拋出的一些尖銳話題，他也沒有回避，而是極有耐心地予以了解釋。對于稿件的最后成稿，他本人也沒有提出審稿要求，只是反復叮囑記者：“不要宣傳個人，不要關注我”。他希望這組報道能夠聚焦于揚州在城市建設中的實踐與思考。
以下為這篇曾被擱置的報道的原文。這次刊發(fā)時，仍保留原貌，未作任何改動。
揚州明月湖公園 江蘇人民出版社 供圖
承受壓力
“這本書不是‘應景之作’。我在寫作的這一年，有過很多次想放棄的念頭?！敝x正義對澎湃新聞說，但好在他遇到了一位非常有責任感、也頗有技巧的“催稿人”——《公園城市》這本書的策劃編輯、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副總經(jīng)理、總編輯，時任江蘇人民出版社社長徐海。
“每當我寫不下去，很痛苦、打算放棄的時候，徐總（徐海）就會給我發(fā)來他在外地或者國外拍攝的一些公園的圖片或者送給我相關書籍，以此來鞭策我。”謝正義說。
但寫作的痛苦，相比于揚州這幾年推進和建設公園城市所承擔的壓力來說，也許不值一提。
建這么多公園，花這么多錢投入，到底值不值？建公園是不是搞“形象工程”、“政績工程”？公園建成了，好像也不怎么“好看”嘛？……在揚州當?shù)?，來自民間的、諸如此類的質(zhì)疑聲甚至指責聲，曾一度不絕于耳。
但隨著老百姓家門口的公園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市民體會到了公園的“好”，這種爭議和指責聲日漸變少。
“你做事會有人反對，不做也會有人議論，那我們就讓實踐來檢驗吧。只要符合中央要求，只要得到相當多的人支持，只要經(jīng)過一定的民主決策程序，而且也想清楚了的話，就要去做，這是主政者必須要承擔的壓力和風險。”謝正義說，而且要義無反顧地去做，因為“做成了”，才是回應各種質(zhì)疑的最好的辦法。
十二易其稿
寫書花了謝正義幾乎整一年的時間，先后“改了十二稿”。而這本書從醞釀和動議則花了兩年多的時間。
那是2016年7月，時任江蘇人民出版社社長徐海陪同“海外中國研究”叢書主編劉東、南京大學人文社科資深教授莫礪鋒等一批作家，去揚州參加第六屆江蘇書展活動。其間，作為承辦方和東道主，謝正義在接待作家一行時曾提及了揚州這幾年在建設城市公園方面的一些舉措。
謝正義對城市公園建設的一些獨到心得，讓敏銳的出版人徐?！扳袢恍膭印薄?/p>
后來，徐海又利用在揚州出差的間隙，實地探訪過揚州的一些公園的建設情況，這更加堅信了他頭腦中“這是一個好的課題”的想法。
于是，他向結(jié)識了十多年的老朋友謝正義發(fā)出邀請，請他來寫一部關于揚州建設公園的實踐和思考的書。
為何謝正義是“最合適作者”？
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副總經(jīng)理、總編輯徐海向澎湃新聞解釋了他考慮的幾個因素。首先，目前國內(nèi)出版的有關城市規(guī)劃、建設、園林景觀的著作，多是西方人寫的。其次，在不多的中國人自己寫的書中，又以專家、學者為主，這些書偏重于理論、技術(shù)、工藝等，很少有人從“城市的主政者和管理者”的視角來看這些問題。
《公園城市》被江蘇人民出版社列為2018年重點選題圖書。徐海解釋，《公園城市》這本書系統(tǒng)闡述公園城市研究、決策和實踐，對于其他城市探索“城市高質(zhì)量發(fā)展”，也具有參考借鑒價值。
值得一提的是，“公園城市”一詞成為熱詞是在2018年2月。當時，習近平總書記在成都視察，要求天府新區(qū)“一定要規(guī)劃建設好，特別是要突出公園城市特點，把生態(tài)價值考慮進去，努力打造新的增長極……”并明確提出，“一個城市的預期就是整個城市就是一個大公園，老百姓走出來就像是在自己家里的花園一樣”。
總書記的這一要求與揚州近年來正在做的事不謀而合。在外人看來不經(jīng)意的五年間，揚州建設的大大小小的公園形成了一個體系，讓這座城市悄然發(fā)生了蛻變。市民們感受到，身邊多了一些休閑健身的好去處，鍛煉、寒暄、交友，新的公共空間也在重新修復著日漸被“鋼鐵水泥森林”所侵蝕的街坊鄰居間的人際互動和溫情。
非秘書“代筆”，未拿稿酬
在多數(shù)人的印象中，官員寫書，特別是一個地方的主要領導寫書，內(nèi)容多為工作文稿集納整理而成，或者由秘書等人組成的寫作班子代筆。但揚州市委辦人員介紹，《公園城市》這本書“絕大部分都是謝書記自己寫的”，工作人員主要是做一些錄音整理、謄校文稿工作，以及做了一些提供、核對相關案例或注釋等輔助性工作。
“我們在建公園上做了許多事，也會做匯報、展示，但要真把這些工作都寫下來，寫成一本書，有時候還是有力不從心的感覺，畢竟寫書與聽取口頭匯報的受眾不一樣、表達方式也不一樣。就這樣，寫書的事，一直拖了一年多?！敝x正義說，眼看著越來越臨近2018年底了，而出版社列的2018年度重點項目如果完不成的話，“覺得對不起出版社的關注與信任”，于是不管多么痛苦，他仍堅持了下來。
據(jù)工作人員介紹，書稿最后成稿前，謝正義在國慶假期把自己關在宿舍好幾天，沒日沒夜地趕寫，“不能再拖了，得逼自己把定來下來的事情（出書）做完”。
“我多次想放棄，反復在懷疑自己能不能（把揚州建設公園城市的探索）寫得清楚?！敝x正義說，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到揚州的公園里走一走，每當看到市民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點贊，毫不掩飾地贊美公園對他們帶來的便利與好處時，他會覺得“建公園這件事做對了”，從中也獲取了筆耕不輟的動力。
“寫這本書謝書記沒有私心，完全出于公心，雖然寫得很辛苦，但是他沒有拿一分錢的稿費?！毙旌Ｕf。
謝正義在寫作及修改這部著作時的部分手稿
對話
澎湃新聞：《公園城市》這本書比較系統(tǒng)地闡述了您對“公園”與“城市”、“市民”等關系的思考，也記錄了揚州這幾年的探索和實踐。其實，外界有點不太理解，一個市委書記，為何這么看重“公園”呢？
謝正義：我在這本書的“引子”部分也講過了，你觀察我們許多城市會發(fā)現(xiàn)廣場舞十分普遍，但凡是公園比較多、比較密的地方，廣場舞就少。同一個城市，不同地區(qū)，哪里的公園多、功能全，哪里的廣場舞就少。公園，不單單是一個個供市民鍛煉的場所，還是城市中所有市民可以共享的公共活動空間和社交空間。
人，都是生活在社會關系中的。以前，我們生活在城市中的人，都生活在“大院”中，那個時候市民之間的關系還是比較緊密的。現(xiàn)在城市里的人，雖然電梯里天天見，但也僅僅是點頭之交，缺乏人際互動。為什么呢？因為缺乏公共活動空間。
但如果一個城市有很多公園的話，公園就成為了城市客廳，成為重塑人際關系的公共場所。這是它的社會學意義。還有生理學意義，人類是需要相互交往的。心理學意義，我們?nèi)绻焯炜锤邩谴髲B，但是看不到綠地，對人的身心健康都是不利的，有本書叫《城市易治病空間理論》就講了這些道理。此外，公園還是城市要備用的避災場所，是城市的安全“氣眼”。
我們現(xiàn)在提到的許多“城市病”，其根源之一，就是缺乏公共活動空間。所以，對城市和市民來說，公園并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奢侈品，而是城市重要的基礎設施、功能設施，是市民生活的必需品。
公園城市建設不僅僅是民生工程，還涉及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公共空間、社會關系、城市安全、城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等諸多問題。在城市規(guī)劃中，我覺得公園不應是輔助地位，而應當處于基礎性核心地位。
澎湃新聞：您在《公園城市》書中提到了“公園姓公”、“公園要動”、“位置為王”等論點，很有新意。能否簡要談一下？
謝正義：這三個觀點，是我要表達的核心思想。
什么樣的公園最好？很多人都是以“大”、“美”、“好看好玩”等維度來評價的。其實對于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的市民來說，老百姓家門口的公園最好。只要公園離家比較近，人們才會經(jīng)常去、天天去，才能成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所以我們說，公園是宜居社區(qū)的標配，每個社區(qū)都要有公園，不在乎它的大小、不在于是否好看、美觀，而是要“位置為王”，也就是，公園應該建在老百姓身邊，而且分布均衡，能讓所有市民方便可達。
“公園要動”是說，作為開放的公共空間，公園的功能要滿足“動靜結(jié)合、以動為主”，要有體育設施，要人性化，而不能僅僅是為了好看美觀、不實用。我們揚州的大小公園，都盡可能有綠道、有籃球場，或者哪怕能放下個乒乓球桌都好。我們有的公園還配有24小時“城市書房”，市民憑揚州市圖書館的卡，可以在里面免費閱讀、做作業(yè)、喝開水。
揚州規(guī)定了公園建設的“十要素”，包括樹木、步道、兒童游樂設施、體育場地、健身器材、燈和凳、雕塑等文化設施、廁所和小賣部、避雨回廊，等等，盡可能地滿足市民對綠色活動空間不同的需求，也是我們在公園建設方面進行標準化的一種探索和嘗試。
城市公園不能只考慮年輕人的需求，還要滿足老年人和兒童的需求。“小手拉大手”，只要能吸引孩子們?nèi)サ墓珗@，老人和大人自然也會去了。
澎湃新聞：您在書里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公園”和“公園+”的城市建設理念，我們還是第一次聽到。
謝正義：我們提出了兩個觀點：舊城雙修“+公園”，新區(qū)開發(fā)“公園+”。
舊城區(qū)可供開發(fā)的建設用地很少，所以對舊城區(qū)更新改造的難度也很大。比如，一些“城中村”拆除了，拆除后，怎么辦？我們提出了舊城區(qū)改造的路徑就是“雙修”，生態(tài)修復、城市修補。
“生態(tài)修復”就是在舊城區(qū)適當改造，通過新增設施或改造的方式，建設一些公園，哪怕是面積極小的“口袋公園”，這樣就改善了老城區(qū)的環(huán)境。
有的“城中村”面積比較小，如果這個區(qū)域沒有公園的話，對“城中村”拆除后，在原來的地塊上改造為公園。雖然“城中村”拆遷和建公園要花錢，但受益的是周邊百姓，也提升了城市的品質(zhì)。建設公園所需資金，應當從全市來平衡。
揚州原來有一處垃圾填埋場，環(huán)境質(zhì)量很差，誰都不愿意靠近，附近的居民也時常抱怨。比如，我們通過對周邊環(huán)境進行生態(tài)修復、綜合利用，將原來的垃圾填埋場進行處理，后來建設成為占地200多畝的“花都匯”生態(tài)公園，現(xiàn)在已成為揚州市區(qū)一處新的永久性“綠色資產(chǎn)”。
現(xiàn)在是我國城市化建設的加速期。比如一個舊城區(qū)，它之前是工業(yè)區(qū)、“城中村”，現(xiàn)在要把它拆掉，再更新改造。這個時候，如果你不建公園等公共活動空間，一旦到了后面，就建不起來了。這是歷史性的補救性的機會，如果你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就錯失了這個城市以公共空間規(guī)劃為主的現(xiàn)代城市的發(fā)展機遇。
我們的城市規(guī)劃，首要任務不是建設高樓大廈，而是首先要發(fā)現(xiàn)城市的核心價值，通過建公園把它保住，然后形成城市的格局，之后再考慮城市的基本建設。
在規(guī)劃建設新城時，可以采取的辦法是“公園+”。具體的說，就是在“七通”之后，先在中心區(qū)域規(guī)劃建設生態(tài)體育休閑公園，然后在其周邊布局鄰里中心、幼兒園、學校等，然后再布局居民住宅，形成“公共空間+公共服務+居民住宅”的布局和建設時序。我們說，“建城先建核”，這個“核”就是公園。
紐約的中央公園就是“公園+”的代表。當年，中央公園所在區(qū)域是紐約的郊區(qū)，那里先規(guī)劃建設了公園，然后在周邊布置圖書館、博物館等公共服務設施，后來才有了商務樓宇、公寓等。我們常常說，紐約舍得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建面積達3平方公里的大型中央公園，其實，那兒原來是塊“廢地”，是先建了公園、后蓋了房子，那塊地才變得寸土寸金的。
“公園+”規(guī)劃理念，也順應了人們選房、購房觀念的變化，區(qū)域地塊不僅生態(tài)變“靚”了，后期地塊也增值了。我們的廖家溝城市中央公園就是按照這個理念來做的，未來這里不僅是揚州城市中心的“綠肺”和東部城市通風廊道，也是揚州高鐵站所在地，是城市的門面和門戶，也是揚州未來最大的供市民享用的中央生態(tài)活動區(qū)。
澎湃新聞：揚州在修建公園時，您是否聽到過不同的聲音？您聽到的最尖銳、最刺耳的批評是什么樣的？又會怎么來看待這種不同意見呢？
謝正義：我聽到了不少這樣的聲音。比如，花那么多錢建公園，值不值得？為什么不花這些錢修快速路呢？這些公園建的是不是“形象工程”？還有就是，這些公園為什么沒有瘦西湖好看？……這幾個，是最常見的聲音。
這個過程中，我個人認為，作為一個城市的主政者，在面對城市規(guī)劃方面、公用設施方面，老百姓有不同意見，我們應當以開明開放的心態(tài)，傾聽他們的吐槽和意見。
第二個，我們要進行宣傳、解釋，向市民說清楚我們“為什么這么做”。
第三，我們認真思考過，我們現(xiàn)在建的這個公園，是否符合中央要求，是否符合老百姓期待，是否對于城市的長遠發(fā)展有好處。一旦認為確實應該做，那就義無反顧，做下去。因為做成了，是回應各種質(zhì)疑的最好的方法。
你做，會有人反對；不做，也有人議論。那讓實踐來檢驗吧。如果想清楚了，那就去做，這是主政者必須承擔的壓力和風險。我本人堅信這件事不會錯，因為修建這么多公園，絕大部分公園都不是在好的地塊上建的，都是環(huán)境比較差的地方整治、改造后建起來的。比如，把化工廠搬走以后，先進行環(huán)境整治，然后把它建成公園。
退一萬步講，如果說公園多了，若干年后，可以把樹移走，（公園上的）地還能賣。建公園其實也是給城市的發(fā)展“留白”，為未來發(fā)展進行土地儲備，也是“綠色銀行”。
我們也注意到，真正反對建公園的，恰恰是家門口沒有公園的，因為他體會不到公園的好處。一旦家門口有公園，那些批評者嘗到了公園的好處，自然就從批評者變成擁護者。所以，干任何事情，只要上面符合要求，下面順應民心，城市有能力做，風險可控，就要大力去做，堅定去做。
澎湃新聞：建這么多公園，后期的日常維護成本會非常高吧？我們在揚州采訪時還聽到一種觀點說，對城市的主政者來說，建公園也許不如引進一兩個大項目對城市的長遠發(fā)展有利。您如何看？
謝正義：公園是基礎公共設施，就像城市里的自來水管網(wǎng)一樣。即使要花很多錢，自來水管網(wǎng)還是要鋪設的，因為它是人們生活的必需。它不是一種標志，而是一種標配，就是政府對人民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務，不能簡單地以經(jīng)濟利益來衡量。
第二，要算“大賬”。建公園花了不少錢，但可能市民的活動空間和時間增多了，市民身體素質(zhì)變好了，生病少了，相應地支出的醫(yī)療費少了。目前我們揚州的醫(yī)?；鹗怯薪Y(jié)余的，人們感冒比以前少了。還有，建好公園后，周邊的地產(chǎn)也增值了。公園一年的維護費多少錢呢，你地多賣一個億不就有了。
當然，我們要考慮到，盡量能做到“少維護”、“免維護”，以及減少運營成本。通過其他市場化的手段來進行補貼。
建設公園與招引大項目的問題，這兩件并不是對立的，而是相互促進的?，F(xiàn)在生態(tài)公園以及我們的生態(tài)環(huán)境已經(jīng)成為揚州招商引資的品牌。2018年揚州的固定資產(chǎn)投資的增幅，在全省第一。值得一提的是，我們上了七八個百億級別的項目，有些項目就是依靠公園的科技綜合體?？梢哉f，建設“公園城市”后，我們有條件把城市的發(fā)展優(yōu)勢轉(zhuǎn)化為經(jīng)濟高質(zhì)量發(fā)展的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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