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總要還的。
89頁的做空報告發(fā)布兩個月來，瑞幸咖啡（Nasdaq：LK）頑強地抵抗著。4月2日，瑞幸咖啡公布了特別調(diào)查委員會完成的調(diào)查結果，瑞幸咖啡從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間虛增了22億元人民幣交易額，相關的費用和支出也相應虛增。
瑞幸咖啡的“好運氣”，似乎走到了盡頭。隨著事件的進一步發(fā)酵，做空報告中涉及的各路角色，未來或?qū)⒏冻龀林卮鷥r?！吨袊?jīng)營報》記者在篩查做空報告中涉及的王百因時，發(fā)現(xiàn)他與陸正耀更多的隱秘聯(lián)系。《中國經(jīng)營報》記者掌握的資料顯示，內(nèi)地身份證地址為黑龍江并持有香港身份證的王百因出生于1974年7月，與福建人陸正耀相差5歲。這位曾被媒體視為陸正耀的“同學”的王百因，在陸正耀的資本版圖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王百因出擊寶沃
站在臺前，是一些人的命運。
王百因被聚焦，始于2019年1月，福田汽車（600166.SH）發(fā)布公告稱，長盛興業(yè)（廈門）企業(yè)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盛管理”）將接手寶沃汽車67%的股權。圍繞收購這家公司的股權，一個個“偶遇”出現(xiàn)。
1969年出生于福建南屏的陸正耀，系神州優(yōu)車（838006.OC）和瑞幸咖啡董事長，資本市場奮戰(zhàn)多年的一員悍將。工商檔案查詢顯示，王百因于2018年11月和12月在福建廈門分別成立了兩家公司。長盛興業(yè)（廈門）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盛信息”）注冊時間為2018年11月27日，注冊資本30億元，法定代表人王百因；長盛管理成立于2018年12月3日，由剛剛成立一周的長盛信息出資成立，注冊資金為20億元，法定代表人王百因。
為何如此神速成立兩家注冊資金分別達到30億元和20億元的公司呢？故事要回到2018年10月。2015年3月3日，德國老牌豪華品牌Borgward在日內(nèi)瓦車展現(xiàn)場宣布品牌復興，發(fā)布會上Borgward公司也公布了其今后在中國市場的中文名稱“寶沃”。2015年7月，由福田汽車出資設立了寶沃（汽車）中國有限公司。彼時，國內(nèi)各路資本對于國外汽車資產(chǎn)興致甚高。這一年，中國汽車全年銷量2459.8萬輛，雄踞世界第一。復興國外衰敗的品牌，成為一些車企的選擇。源自1919年、早就凋零的德國寶沃很快成為了福田汽車手中的寶貝。然而，成立之后的2016~2018年，寶沃累計虧損超過40億元，寶貝成為了燙手山芋。
汽車工業(yè)進入緩增長之后，止血成為了福田汽車唯一的選擇。2018年10月8日，福田汽車發(fā)布了一則公告， 在北京產(chǎn)權交易中心掛牌轉讓北京寶沃汽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寶沃”）67%的股權。對于動輒數(shù)十億元的汽車資產(chǎn)轉讓，走到產(chǎn)權中心往往并不是為了尋找更多潛在伙伴?！吨袊?jīng)營報》記者多年來采訪汽車資產(chǎn)轉讓中，看到了幾乎都是目標對象其實早已經(jīng)談好，掛到產(chǎn)權交易所把抽屜交易變成現(xiàn)實：陽光下的完美交易。
時間線很清晰，2018年還并不顯山露水的王百因迅速在福田汽車公告和掛牌后注冊成立了收購公司。2019 年 1 月，福田汽車發(fā)布公告稱，長盛管理將接手寶沃汽車67%的股權，轉讓價格約為39.73億元。
然而，搞醫(yī)藥、對于大健康似乎很有研究的王百因是真正想要玩車嗎？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北京產(chǎn)權交易所公布的一則信息顯示，2019年3月18日，神州優(yōu)車發(fā)布公告稱，擬受讓長盛管理所持有的北京寶沃67%的股權，受讓價格41億元。工商登記信息顯示，2019年7月29日，北京寶沃投資人由長盛管理和北汽福田汽車股份有限公司變更為神州優(yōu)車（廈門）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和北汽福田汽車股份有限公司。自此，王百因完成了歷史任務，退出北京寶沃并辭去董事長職務，陸正耀正式登臺擔任董事長。
價格也很清晰。2019年1月，小兄弟王百因買價397253.66萬元，2019年3月，大哥陸正耀正式登場后，接盤為41億元。兩個月，王百因獲得的價格差約為1.27億元。做空機構報告中，將這一點直指為陸正耀向王百因輸送利益。
空手道
真金白銀VS空手道。
監(jiān)管層對于這宗交易，也甚為掛念。
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監(jiān)管一部在2020年4月1日愚人節(jié)這天，發(fā)給了福田汽車一宗措辭嚴厲的問詢函。問詢函中明確提出： 2020年4月1日，你公司提交披露公告稱，與長盛管理就轉讓北京寶沃67%股權的剩余股權款，以及對北京寶沃股東借款的償還事項達成一致。根據(jù)本所《股票上市規(guī)則》第 17.1 條等有關規(guī)定，現(xiàn)請你公司核實并補充披露以下事項。
上交所在問詢函中還明確提出福田汽車需要補充披露的事項包括：關于股權轉讓款項延期安排，關于股東借款償還調(diào)整，關于租金支付及擔保安排。顯然，從問詢函披露的信息看，監(jiān)管層對于轉讓款遲遲未付、借款償還等調(diào)整充滿了憂慮。
監(jiān)管層的擔心溢于言表。4月1日晚間，福田汽車方面進行了回復，稱公司將認真落實相關要求，妥善處理上述事項。
《中國經(jīng)營報》記者了解到，2019年1月15日，福田汽車接到北京產(chǎn)權交易所《企業(yè)國有資產(chǎn)交易憑證》，確認福田汽車向長盛管理轉讓北京寶沃67%股權的轉讓價格為397253.66萬元。該價款分兩期支付，2019年1月18日，福田汽車已收到首付款（30%）人民幣119176.098萬元。根據(jù)《產(chǎn)權交易合同》的規(guī)定：“剩余價款人民幣278077.562萬元，應按中國人民銀行同期貸款基準利率計算延期付款期間的利息且在本合同生效日起12個月內(nèi)（無論是否取得本次交易前置審批）一并付清?！睂嶋H合同生效日為2019年1月15日。因此，交易對方長盛管理應于2020年1月15日前付清上述股權轉讓剩余價款。 截至2020年1月10日，福田汽車收到剩余價款人民幣13億元。截至2020年1月15日，尚有148077.562萬元剩余價款未收到。此外，截止到2019年12月31日，福田汽車應收寶沃汽車的股東借款46.7億元，均尚未到期。福田汽車按新金融工具準則要求正常計提信用減值損失約0.47億元（具體以審計數(shù)為準）。截止到2019年12月31日，福田汽車為寶沃汽車提供擔保余額為10.3億元，未有逾期擔保。
對于上述欠款、股東借款等，福田汽車在4月2日的公告中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披露。福田汽車方面表示，應收長盛管理的股權款本金148077.562萬元，延期至2020年12月31日前一次性歸還股權款本金及全部利息；北京寶沃用約40億元未抵押的固定資產(chǎn)（含在建工程，以屆時不高于國資核準/備案的評估值為準）抵償債務，抵債總額約40億元。具體金額以評估值為準，未來經(jīng)雙方協(xié)商一致，北京寶沃可以按照屆時國資核準/備案的評估凈值回購抵債資產(chǎn)公司。然而，對于這樣的調(diào)整方案，福田汽車方面認為依然存在不確定風險。此外，福田汽車方面還表示，神州優(yōu)車將就北京寶沃上述剩余本息的支付及租賃上述資產(chǎn)的租金支付提供連帶責任保證擔保。著名汽車分析師賈新光對《中國經(jīng)營報》記者表示，現(xiàn)在瑞幸出問題之后，寶沃涉及的各方已經(jīng)進退兩難。
4月3日上午，福田汽車董秘辦相關人士表示，進一步的情況請關注隨后對上交所的正式回復。據(jù)悉，上交所要求必須在4月8日前進行回復。
陸王再聚首
兄弟齊心利可斷金，瑞幸再牽手。
做空機構報告中提及王百因還擁有一家咖啡機供應商，公司就在瑞幸總部隔壁。
篩查工商檔案信息顯示，王百因于2019年8月成立了征者國際貿(mào)易（廈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征者貿(mào)易”）和中成世紀供應鏈管理（廈門）有限公司，王百因系法定代表人。征者貿(mào)易的注冊地址就在瑞幸咖啡位于廈門的總部旁邊，兩者都位于廈門國際航空航運中心大廈。目前經(jīng)營范圍包括“酒類、飲料和茶的批發(fā)”（即食品原料供應），以及廚房設備、電子產(chǎn)品等。目前，王百因是否將咖啡豆或者咖啡機賣給瑞幸咖啡，目前尚未得到相關各方的證實。
此外，王百因與陸正耀控制的企業(yè)之間的交易不僅僅是寶沃汽車一筆。神州優(yōu)車公開披露的信息顯示，2018年12月31日，神州優(yōu)車向福州市長樂區(qū)長盛億鑫企業(yè)管理有限公司提供期限為6個月的借款共計人民幣4億元，借款利率為7%。
然而，這僅僅是浮在表面的一些聯(lián)系，更多的秘密還需要從陸正耀與王百因在香港的公司交集中發(fā)現(xiàn)。
2020年2月19日，瑞幸咖啡國際（香港）有限公司在香港注冊成立。這家公司注冊資金1美元，公司董事為瑞幸創(chuàng)始人錢治亞。錢治亞早在2007年9月，就擔任陸正耀麾下的北京神州汽車租賃有限公司首席運營官。瑞幸咖啡國際（香港）有限公司2019年報顯示，該公司的秘書公司為GIL（HK）Limited。正是這家秘書公司，恰恰也在王百因在香港的注冊公司中擔任秘書公司角色?！吨袊?jīng)營報》記者從香港公司注冊處查詢到，王百因在香港至少擁有MAAN SPACE（Hong Kong） LIMITED和ALDS COSMETICS CO.LIMITED。根據(jù)2019年12月6日的董事及秘書變更信息顯示，MAAN SPACE（Hong Kong） LIMITED公司的秘書公司已經(jīng)變更為GIL（HK）Limited。
此外，查詢王百因的相關香港公司，周有財也浮現(xiàn)出來。周有財系黑龍江省澳利達醫(yī)藥集團董事長，國內(nèi)知名醫(yī)藥企業(yè)家。周有財與王百因共同在2006年成立的ALDS COSMETICS CO.LIMITED出任董事之外，在香港還擁有多家公司。周有財與陸正耀是否有更深的關聯(lián)，《中國經(jīng)營報》記者將繼續(xù)調(diào)查。
王百因從內(nèi)地公司到香港，頻頻與陸正耀和他的麾下會師，或許并不是偶然。這些背后，是否正隱藏著做空機構所言的利益輸送情況呢？截至記者發(fā)稿，各方尚未有進一步的回應。
4月3日中午時分，《中國經(jīng)營報》記者按照工商登記注冊留下的電話撥通長盛管理的電話，接電話的則是瑞幸咖啡（廈門）有限公司前臺人員：“您好，瑞幸咖啡?！?/p>
